李世民通过“玄武门兵变”取得皇位继承权后,孔颖达擢升为国子博士。不久李世民成了新君主,并封赏功臣。可能因孔颖达与孔子同姓,曲阜又是孔子故里,他被封曲阜县男之爵,转官给事中。给事中隶属门下省,为正五品上阶次官员。论官品,不过中等之官,与其原职比,也并没升迁,但其职责权限却比原来重要多了。给事中的官位虽不算太高,却靠近权力中枢,是参与国家大政的要职。因此,该职位非皇帝亲信之臣不能担任。孔颖达能以太宗皇帝即位之初就选该职,说明君主对他是何等青睐。孔颖达也没有辜负太宗皇帝对他的信任,任职期间的确是恪尽职守,倾心事主,每每犯颜直谏。
唐太宗曾问孔颖达:“《论语》中说:‘以能问于不能,以多问于寡,有若无,实若虚’。这话有什么深切的涵义吗?”
孔颖达从容答道:“圣人教义都是涵义至深的,至于陛下所问,据微臣理解,是要人保持谦虚的美德。一个人虽很有才能,但却不妄自尊大,仍向看起来并非有才能的人访问求教,以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才能。自己虽然掌握了许多技艺,总认为自己本领太少,仍然向那些看起来并不掌握多少技艺的人学习,以求掌握更多的本领。自己虽有才能技艺,外表却像是没有;自己的知识虽很充实,却仍然虚怀若谷。这就是圣人此话的涵义和内容。当然,圣人所讲非仅仅针对庶民匹夫,就是人君帝王,也应时时保持谦恭之德。就治国而言,人君固然内含神明之资,但对外却要以玄静守默示人,这才能使人感到深不可测,度不可知。《易经》中所说的‘以蒙养正,以明夷往众’,表达的也是这种思想。如一旦居于尊极之位,便炫耀自己的聪明,以才凌人,甚至拒受谏言,文过饰非,自然难通上下之情,有违君臣之道。自古以来,这样的君主,没有不落得身死国亡的下场”,“自古灭亡,莫不如此也。”
唐太宗听了孔颖达这番解说,十分满意,大加赞赏。
李世民经历过玄武门之变的九死一生,血刃亲兄弟才夺得皇位,开创盛世。他对立废太子比别人多了切肤之痛,因而对培养太子十分重视,“搜访贤德,以辅储宫”,从承乾被确立为太子到贞观十七年,太宗先后挑选了十余位“宿德鸿儒”之老臣、名臣担任东宫辅臣。这其中自然就包括孔颖达。
唐太宗刚即位,便将八岁的承乾立为太子,在几位师傅的尽心辅导下,承乾有了一定的处理政务能力。在高祖李渊病逝,太宗守孝,以及出行在外时,太子处理日常政务“颇识大体”。但太子也有难以原谅的缺点:喜与阉宦群小狎昵,追求奢华,耽于游畋。李承乾的缺点随着年龄的渐长而日益暴露。少年时,他因对唐太宗和李纲的敬畏尚知礼法,但自贞观五年(631年)李纲去世,太宗又因忙于政务对子女的面教日少,加之承乾又患了脚病,更少参谒太宗,便越发没有忌惮了。致使李百药、杜正伦两任右庶子以规谏无效而先后离职,于是太宗命孔颖达代替杜正伦。不久,左庶子于志宁又因母丧离职,繁重的担子压在孔颖达一人身上。孔颖达想尽一切办法劝谏承乾,企望其能改弦更张。先是承乾命他撰写《孝经义疏》时,他借书中的内容加以发挥,以渊博的知识,高水平驾驭语言的能力,采取赋、比、兴精妙的手法,因文见变,用说故事的方式,委婉动听地说明应知礼守规的道理;用含蓄、幽默、讥讽的语言指出不懂礼法规矩的害处。“因文见意,更广规讽之道”。诚恳的劝导最初取得了一定的效果。无奈承乾天性刚愎自负,不以为然,仍是恶习难改。孔颖达见各种“软”办法不奏效,便不顾承乾的不满,甘冒“违礼犯上”之罪和丢掉乌纱帽的危险,当面严厉批评李承乾。承乾的乳母遂安夫人感到不安,背后劝孔颖达说:“太子已经长大成人,先生怎能不顾他的面子那么直率地批评他呢!”孔颖达脖子一梗,斩钉截铁地答道:“做臣子的身受国家厚恩,就应该恪尽职守,为国培养储君,即使粉身碎骨,也无所遗憾!”对承乾“谏诤愈切”,表现出忠直之臣的凛凛风操。
贞观十一年(638年),孔颖达调任国子祭酒,张玄素接替了太子右庶子之职。承乾终因不纳忠言而遭废黜,这是他咎由自取。孔颖达虽未能使承乾改悔,但确实竭尽了自己的心力。
本文原载于《儒家故事》、“孔子研究院”微信公众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