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令强 | 九江与孔子后裔
发布: 2022-12-20 16:26:49 来源:本站原创  作者:孔令强  

文章刊载于《九江日报》长江周刊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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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有着2200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,九江地处九省通衢,交通便捷、风光秀美、文化底蕴深厚。无数文人墨客曾在此留下数以万计流芳千古的诗词文章,这令每个九江人都倍感骄傲和自豪。与九江有关的名人,陶渊明、周敦颐、朱熹、李白、白居易、苏轼、黄庭坚、江万里、陈三立、陈寅恪等大家都耳熟能详。但宋代孔子后裔与九江的渊源却几乎无人提及,这是九江的遗憾。


近期拜读了九江宗亲孔祥川和孔令炉编写的《九江孔氏家史》后,立刻产生了强烈的冲动,想将我们九江孔氏优秀的祖辈介绍给大家,让更多的九江人、更多的孔氏宗亲了解他们、记住他们。 


九江宋代以前是没有孔子后裔的。唐末孔子第四十代孙进士孔绩自长安赴吉州(现赣州峡江)任推官,后因农民起义无法返回长安,遂定居于峡江。他的六世孙孔延之(1012~1075),从小丧父,家境贫困,但十分勤奋,白天耕读田垄,夜晚燃松苦读不辍,宋庆历三年(1043)考中进士后便到各地为官。1054年38岁的周敦颐知洪州的南昌县,而此时孔延之知洪州新建县,新建和南昌相邻,同属江南西路的洪州。孔延之和周敦颐都是幼年丧父,两个人性情爱好又相同,都非常喜欢读书,所以很快就成了知己朋友。南昌之后,两人虽各奔前程,但一直没有中断往来。 


1067年,周敦颐通判永州,摄邵州军州事。周敦颐新修学校,尊崇孔子,崇尚道德,教化士子百姓。时为荆湖路转运使朝奉郎尚书度支郎中孔延之为其撰写《邵州新迁州学记》一文,对周敦颐修学行为大加赞扬。 


后周敦颐选择在九江安家,因两人彼此视对方为知音,受其影响,孔延之也在九江购地建房,并将自己老母接到九江生活。两人相约告退之时,把庐山作为自己的终结地,朋友相伴,安度晚年,卒后归葬,魂魄相依。1075年9月孔延之归葬九江府德化县仁贵乡龙泉原。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为他撰墓志铭,苏东坡为他写挽诗。孔延之也成为九江孔氏始祖。 


因周孔两家关系极为亲密,所以孔延之的三个儿子,孔文仲(1038~1088)、孔武仲(1041~1098)、孔平仲(1044~1103)在少年时期就都受到周敦颐的启蒙教育,长大后陆续考中进士,到各处为官。“三孔”的名号是兄弟三人在嘉祐年间连科登进士第而起,当时曾传为佳话。“三孔”之称在后世得到认同,与他们的文学成就密不可分。时人称其“以文声起江西,号‘三孔’”。兄弟三人才华横溢,为官清正,刚正守义,名噪当时。江西诗派创始人黄庭坚,曾满怀感慨的作诗云:“二苏上连壁,三孔立分鼎。少小看飞腾,中年嗟远屏。”将三人的文名与一代文豪苏轼,苏辙兄弟并称“二苏三孔”,更使“三孔”之名享誉文坛。直到后世,甚至还有人将“三孔”与北宋文坛巨子王安石、欧阳修、曾巩等相提并论。


孔氏父子文集及杂著、随笔等数量可观。孔延之有《燃松杂著》三十卷传世,可惜后来散佚了,但《舆地纪胜》卷《广南西路·贵州》尚存他的《七星岩》七绝一首,曾燠《江西诗征》存《顶山诗》七律一首,《苏轼诗集》尚存律诗对仗一副《孔长源挽词其二》。文仲在散文方面的成就体现在政论文上,立意高远,一唱三叹。代表作是其驳新法的《制科策》,旁征博引,气宇轩昂,充分展示了他的学识和才华。而武仲经史子集皆精,著书近十部,有《书说》十三卷,《诗说》二十卷,《论语说》十卷,《金华讲义》十三卷,《孔氏奏议》三卷,《芍药谱》等,他尤长于论说,较有价值的为政论、史论散文,如《汉武帝论》《书儒林传后》《书晋武帝后》《书裴度传后》《介子推论》《陆贽论》等,大都有感而发,立论平实,文辞不事雕琢。平仲不仅是文学名人,还特别精通史学,《宋史》称其“长史学,工文词,著《续世说》《释稗》《诗戏》诸书传于世。”这些著作后世多次翻刻,其中大部分还收入了《四库全书》。孔平仲所编撰的一系列随笔杂文以“发史氏之英华,便学者之观览”,《续世说·序》《孔氏杂说》《孔氏谈苑》《续世说》等杂笔小说一直流传至今。


“三孔”在诗歌方面也有很高的成就,他们既有对陶渊明的继承,又深受李白、杜甫的影响,同时还吸收了荀子、杨雄等雄豪的古文风格。“三孔”与苏轼兄弟互为诗友。熙宁四年,文仲上《制科策》,力斥王安石变法,与苏轼同被罢黜。二人同甘苦,共患难,感情非同一般。在他们的书信往来,诗文唱和中,平仲深受其益。苏轼曾赞平仲“君文照千古,不比山名脆”,给予了真诚的赞美。而且三孔与苏门中黄庭坚、晁补之、秦少游、张耒等人均为密友,和他们在诗词方面多有唱和,得到高度评价。


 “三孔”著述,历代书目均记载翔实,均属珍品。这与他们对书的极度热爱是分不开的。孔延之即“家食不足,而俸钱常以聚书至老,读书来未尝一日废也”。文仲更是被列入中国藏书家之列,“死之日,家无余貯,惟有书五十卷,皆手自校辑者。”


 “三孔”在道德修养和文学创作之间的关系也有非常系统的阐述。孔文仲提出“文学处四科之末,德行应为四科之首”的理论,武仲对此说作了进一步发挥,他认为只有超越世俗名利之人才能写好诗,它是成就文学大家的必备条件。文品即人品,文学作品是作者思想情操、道德气质的外在表现。美好的作品必须建立在作者美好品性的基础之上,否则,即使写出了华美的作品也是不足称道的。平仲则提出 “ 诗见人志,赋亦可见焉。”也是对诗以见志的呼应。


“三孔”熟读经史,在富国安邦上都有非常远大的理想和抱负。北宋革新变法、党争迭兴,更使三人关注时局民生,提出很多政治主张。三人对时政的分析,看法基本一致,特别是在立法与用人方面。“德礼”与“刑政”以及理财、恤民、治兵等方面都是有精辟而切合实际的见解。这些政治理论和主张,对当代社会都仍有一定的借鉴意义。 


其一,治国须用王道。治国之法,文仲有一番极富启发意义的见解,他提出王道、霸道之说,“一之以道德,淳之以仁义,此王道也;行之以仁义,杂之以功利,此霸道也”, “强国之术”亦在霸道之下。由德而刑,国必大治。以“德”为中心的治国之道,即针对时弊,又具有长远的现实意义。 


其二,用人宜先忠直,治国必须用人得当,否则国将有危,民将不安。文仲云“盖士节之重轻,未尝不与国体之安危相应,如根本强弱于下,而枝叶荣枯于上也。”“进用人材而底绩用,在于练名实”,即“官各守其分,谓之名;职各治其事,谓之实。”在他看来,所用之人能各尽其责是国富民强的必要条件。武仲则提出所用之人须纳直言。 


其三,理财与恤民。文仲在其《制科策》中云:“地之财有时,民之力有限,人君之费无穷。以有时有限养无穷,此调度所以屡增而不已,所以愈困而不支也”,又云“国用虽节而调度烦,未得节之之道也”,意指只节用而不注重理财,也不可能达到恤民的目的。而要调度得当,则要理财得当。货币只有流通起来才能使整个国家的财政收支周转正常。


“三孔”的政治观点最终都是为了恤民。三人无论是身居庙堂,还是下临郡县,都非常注意关心民生疾苦。对于处在社会最底层的贫苦农民,更是满腔同情。


 “三孔”有这些成就与曾巩这位前辈对他们的影响是分不开的。孔延之知新建时,曾巩中乡举就是孔延之担任主考官,所以曾巩一直对其抱有师生之谊。孔延之死后,曾巩还为其作墓志铭。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,诗文兼擅,其立意高远,文思超逸的文风及清新婉约的诗风均对亦师亦友的“三孔”诗文创作产生了重大影响。 


除曾巩这位老师外,“三孔”同时也是周敦颐的得意门生,但这个事实很遗憾没有为更多人所注意。在《宋元学案》的《濂溪学案》中,只将程颢和程颐列为濂溪门人,而将“三孔”放在“孔氏家学”之后,所以这就让大家对周敦颐教育过“二程”了解较多,而对“三孔”与周敦颐之间的关系谈得较少。其实即使在孔延之和周敦颐过世后,小辈之间还有很密切的往来,如“三孔”与周敦颐长子周寿之间就一直有往来,而且在生活上周寿还得到孔平仲的很多照顾。


 “三孔”与程颢、程颐虽同为宋代文化巨匠和政界名人,又都是理学鼻祖周敦颐的门下,却在宋代反变法派内部因学识、性格的反差,激化成历来为朝廷最忌讳的朋党之争,即史称的“洛蜀党争”。“蜀”即苏轼, “洛”即程颐,三孔因与苏轼的密切关系而卷入其中。 


根据墓志铭记载,孔延之葬于江州德化县仁贵乡龙泉原;文仲墓葬有“卒葬南康”的说法,也有“江州德化县仁贵乡开元庄孟家山”的说法,但苏颂撰其墓志铭载:“公生贡章,先君之侧。”应该说是在其父延之公墓之旁;孔武仲在池州去世,葬池州,后迁葬九江,再迁峡江罗田金鸡岭;孔平仲墓大都记载是在“江州德化县仁贵乡孟家山”,但《德化县志》则载“甘泉乡孟家山”。虽然因年代久远,后来一直未能找到原甘泉乡境内孟家山这个地方。但可以肯定的是孔延之和“三孔”都归葬于九江境内。


 “三孔”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财富,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杰出代表,他们既是孔氏的骄傲,更是九江孔氏族人的荣光。



作者简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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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令强,江西省九江市人,毕业于杭州商学院,毕业后分配至九江市物价局,2013年调至九江市商务局,目前为四级调研员。2022年5月出版四十六万字长篇小说九江往事《岩松》,目前已启动筹拍电视连续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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